6月的南开园桃李芬芳,省身楼里群贤毕至。6月8日,南开大学举行典礼,为今年退休的著名理论物理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南开大学陈省身数学研究所葛墨林教授颁发杰出贡献奖,表彰他为南开改革与事业发展、为推动我国学术繁荣与科技进步作出的卓著贡献以及蜚声国际的学术声誉。包括26位中科院院士在内的嘉宾、师生校友二百余人齐聚南开园,共同表达对葛墨林院士的感佩与敬意。这也是南开大学首次颁发“杰出贡献奖”,该奖项包括“智德杰出贡献奖”和“文中杰出贡献奖”,分别由南开大学周海冰智德基金、南开大学张文中基金捐资设立。
葛墨林院士已于2019年1月正式退休,鉴于他尊崇的国际学术地位、高洁的师风品行,南开大学周海冰智德基金与南开大学张文中基金一致同意,将2019年度本基金的“杰出贡献奖”授予葛墨林院士,以表彰他为党和国家的科技事业、教育事业,为南开大学、南开大学物理学科、陈省身数学研究所作出的卓越贡献。
葛墨林在答谢中表示,回忆起来南开30余年,感慨万千,感恩南开大学对他的培养和关怀,深刻体会到“允公允能,日新月异”南开精神的深邃,他说:“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我的经历恰好相反。从1956年上大学开始到1983年近30年间,除了出国研究、教学外,一直在兰州大学工作;而1986年到南开大学工作至今,恰好又是30余年。在南开工作时期,正是我学术进步的关键阶段。南开给我创造了很好的条件,使得我在科研、教学上有了质的飞跃。我愿以感恩的情怀将余生继续献给南开、报答南开的厚爱,也希望青年学子们自强奋发,作出自己的贡献,为南开争光。”
简历
葛墨林,1938年12月生于北京。1956年考入兰州大学,主修理论物理专业。1961年大学毕业,成为段一士先生研究生。1965年兰州大学物理系理论物理研究生毕业留校,任讲师、副教授、教授。1986年到南开大学数学研究所任教。曾在美国石溪大学、加州戴维斯大学、犹他大学(盐湖城)等大学以访问教授、著名访问教授等名义从事研究与教学。
他长期从事理论物理、数学物理等方面的教学与研究工作,发表学术论文200余篇,编著书刊9部。曾从事广义相对论、高能物理理论研究,近二三十年从事杨-Mills规范场量子可积系统、杨-巴克斯特方程等领域的研究。近年来主要研究杨-Baxter方程在量子信息中的应用、电磁波在复杂介质中的传播、压缩感知理论在极微弱探测中的应用等。
葛墨林曾获得国家自然科学三等奖(1982),国家教委科技进步一等奖2次、二等奖2次,何梁何利科技进步奖(1997)等。曾任亚太地区理论物理中心委员、国际群论方法大会常务委员、Wigner奖评奖委员会委员、若干国际科学杂志编委等。2003年当选为中科院(数理学部)院士。
历年来,葛墨林培养出博士二十余人,其中有中科院院士、“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杰出青年基金”获得者、国外知名大学教授。除理论物理研究外,他目前还承担科技部重大仪器专项,在我国发展极微弱信号探测。
爱国情 炽热情怀刻苦钻研
葛墨林的爱国情怀体现在他的选择上。他年轻时本来有很多机会,报考清华大学电机系,争取公派苏联学习,但当他听到国家需要加强国防力量时,毅然服从北京市教育局分配,报考了兰州大学。葛墨林常说:“国家给了我们这么好的待遇,我们怎么能虚度光阴,应当扪心自问,我们为国家解决了哪些急需?”这些都体现了他对祖国的那份赤子之心。
葛墨林把人生最宝贵的50年都献给了祖国的物理研究,即使在被下放劳动的艰苦岁月里,也没有停止科研学习。“文革”十年中,他曾被下放甘肃农村、沙漠劳动,1969—1977年回校在参加劳动同时,首次涉及国防的实验研究。在他的老师段一士先生指导下合作提出了规范势可分解思想,从球坐标变换角度引出拓扑荷概念。
1986年秋,陈省身先生请杨振宁先生在南开数学所筹建理论物理研究室。杨振宁先生提议葛墨林加入南开数学所,筹建理论室。从此,葛墨林的研究转入杨-Baxter方程、非线性统计模型和数学物理性质的研究。经过十余年闷头拼搏与学生们教学相长,理论室已在国际上占据一席之地,在我国物理界首先引入量子代数,与扭结理论结合,探讨了相关物理。在此期间,葛墨林成果获国家教委科技一等奖两次、二等奖两次,被选为天津市劳动模范,1997年获何梁何利科技进步奖和柏宁顿金球奖。值得一提的是,他在2006年被特邀去布鲁塞尔出席了索尔维工作会议。迄今为止,我国只有郝柏林、葛墨林两位先生有此荣誉。
葛墨林建立理论室后,培育出一批物理人才,毕业研究生五十余人。他们热爱祖国,踏实工作,为国家作出实际贡献。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研究生大部分来自非“超一流大学”。由于研究生培养有成效,葛墨林曾获国家级教学成果二等奖。
葛墨林从事物理教学、研究五十余年,曾教过许多课程,包括电动力学、量子力学、量子场论、广义相对论、规范场论、高等数理方法、量子力学前沿问题等。理论室曾举办过十几次国际学术会议,包括大型国际例会和工作会议,许多国际著名学者包括前国际数学联盟主席、菲尔兹奖得主、诺贝尔奖得主等,对研究生的成长起了很好的作用。
按杨振宁先生建议,每次会议有特定主题,切合当时国际新进展方向。值得一提的是,从1994年开始在理论室连续三年召开“量子力学新进展讨论会”,从第一次会请人讲量子密码开始,到1996年引发全国重视这新发展方向,对我国量子科学的发展起了重要促进作用。
自本世纪开始,葛墨林将杨-巴克斯特方程与量子信息联系起来,促进了国际上这一方向的新发展。同时,他10年前把压缩感知理论引入中国,并应用于极微弱信号探测。他带头承担了科技部重大仪器专项“单光子光谱成像仪”,与中科院、北理工等几个单位合作,已完成样机,等待验收鉴定。这仪器部件,包括敏感元件全部国产,课题组也被在美国、日本召开的几场重要国际学术会议(包括美—日联合光学大会)作邀请报告。
学者范 学风严格正派 从不张扬
熟悉葛墨林先生的人知道,他学风严格正派,从不张扬。
作为社会服务,他曾担任过国家自然科学奖物理天文评审组负责人十几年、教育部长江学者(包括群体)物理天文组负责人多年,曾参与国家科技最高奖、科技进步奖以及何梁何利、中国科学院院士等诸多评审,在我国沟通物理与数学方面起了重要作用。即使在七八十岁高龄,还一直活跃在各高校报告会、各种科普活动中,既埋头苦干于自己的研究,又不忘普及科学知识于基层和社会,给大家留下了平易近人、务实热情的老先生形象。
他秉承客观公平认真参加评议,为国家、天津市选拔人才,树立严肃学风作出了贡献,为业界称道。他热爱祖国,热心培育中青年物理人才,严师风范。在研究工作中易于合作,不断探索新的分支领域。在基本理论研究同时,注重将物理应用于解决国家需求的实际问题,努力把物理应用于交叉领域。他拥护党的改革开放方针,以他的国际影响力的实际行动在国际上为我国数学物理研究争得一席之地。他虽已退休,仍尽力为促进我国科学教育事业的发展努力工作。
同行说 对学术造诣和高尚人格表示敬意
嘉宾代表、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常务副校长、中科院院士潘建伟从24年前自己作为硕士研究生来南开大学参加学术研讨会受到葛墨林的关心和鼓励谈起,回忆了与葛墨林多年来的学术往来经历,对葛墨林的学术造诣和高尚人格表示敬意。
潘建伟回忆说:“我首次来到南开大学是1995年,当时我是做量子物理、量子力学基础的,趁着理论物理研讨的机会,希望可以讲一讲我当时硕士论文的内容。我正在房间里面写东西,有人来敲门,我打开门一看,葛先生就在门口,当时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他说:‘我是葛墨林,我来看看你。’当时给我非常震撼的感觉──一位非常著名、享有崇高声望的先生来看我一个年仅25岁的硕士生。所以我当时记忆是非常深刻的。南开大学的这次会议,对我后来科研道路的发展也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除了继续做量子基础的工作之外,那时我首次了解到了玻色-爱因斯坦凝聚的概念。到目前为止,除了量子信息里面的量子通讯之外,我工作的一个最重要的内容就是基于超能原子的量子模拟和量子计算。所以有些时候,老先生无意当中做的一些事,其实对年轻人的成长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葛先生也影响了我之后像他一样多多关心年轻人的成长。”
潘建伟表示,葛墨林对年轻人非常关心,他深有体会,并说了一件往事,对葛墨林充满感激。他说,自己曾经和国外的老师之间产生了一点误会,“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葛先生就帮助我,并通过杨振宁先生做了些协调,使我和我的老师恢复了友好的关系,直到现在我的老师还经常支持我。所以我一直非常感谢葛先生,葛先生给我树立了一个非常好的榜样。我遇到葛先生这样一位贵人,深深地影响了我的科研道路,所以我是非常感恩、感谢。”
“和葛老师多年接触,我感受到的是他源源不断的亲和力和满满的正能量。”张伟平院士说,葛墨林对恩师饱含深情、对帮助过他的人念念不忘,以及他天生的正直,成为陈省身数学所能够不断进步的“宝藏”。对许多南开人来说,葛墨林就是陈省身研究所的“定海神针”。今天南开园嘉宾云集,正是葛墨林亲和力强的明证,“葛老师对学问的追求和对生活的热情,往往令我等后辈自叹不如。无论是在学问上还是人品上,葛老师都是我学习的榜样。”
学子忆 科研就是他的生活
在葛墨林的学生于立伟看来,跟随葛老师学习,收获颇多。
“我最开始跟葛老师学习,总是拿一些草稿纸过去,虽然很整齐,但不是笔记本。葛老师就从这点入手,说以后做笔记或干什么,一定要工工整整记在一个本子上,而且要有条理。葛老师有时候给我们拿出来他在上世纪60年代的学习笔记,写得非常清楚,非常整齐,而且很有条理性。这是葛老师当年在兰州大学物理系师从段一士先生时,就一直这样学习,也一直这样保持的。”于立伟说。
他还提到,葛墨林经常说要“宁拙勿巧,宁朴毋华”,就是说宁可在解决问题的方法上笨一点,也不要投机取巧;做一些物理结论或者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最好是朴实的,而不是那种看上去特别华丽但是没有实质。“这应该算是一个物理科学家的职业素养,这也是葛老师一直追求的。”
“科研就是他的生活。”于立伟这样描述他眼中的葛老师。他说,葛老师的家中和办公室一样,书籍、算稿一摞摞码放在桌上甚至卧室里;家中装修很简单,用了多年的沙发一直到用坏了才不得已换了个新的;多年常穿的一件毛衣,肘部破损就打个补丁继续穿……如此对物质生活毫不在乎,却在科研上眼里不揉沙子,“葛老师在培养学生时该严厉时就严厉,有问题一定指出来。但是课题组里学风开放,他虽然身为长者和学界权威,但学术上没有架子,和学生是平等的,我们常常就一些科研问题分歧展开讨论,往往谁对听谁的。”
“葛老师虽然今年已经80多岁了,但心态还是非常年轻的。平时我们交流,每当我们在科研上有一些新的想法,你能感受到葛老师眼里有光。”于立伟说,别看葛老师年纪大,对科研热情丝毫不减,“前两天还给我好几页算稿,写清计算的过程和计算的相应结果。老先生对科研的热忱,他的坚韧性格和对科研的痴迷,更激励我们认真努力工作。(津云新闻编辑李松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