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人语录
天津日报记者 周莲娣 自己富不是本事,一个人获得再多荣誉也不值得骄傲,让乡亲们都过上好日子,让东赵庄名声大振才是能耐。乡亲们的信任,全村党员的支持,对我来说比什么都珍 贵,比什么都感动。损失点自己的利益算啥!全村人姓一个赵字,打断骨头连着筋,走共同富裕的路,让家乡更美丽,是我永远追求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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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北辰区西堤头镇东赵庄的赵绍军,已在天津小有名气了,他是农村实行改革开放后,靠科技发展凭勤劳致富的青年典型,也是远近闻名的养殖 专业大户,没少在媒体露面。他获得过全市和全国“农村青年致富带头人”称号,同时还当选过“天津市十杰青年农民”、“天津市劳动模范”。
假如,赵绍军不回村当支书,不接手因穷而乱的烂摊子,如今他的个人资产不知会有多少;如果他拿出一部分个人财产帮困济贫,也会赢得社会赞誉。但 事实没有这些假如,2002年,他按照镇党委的要求,放下了自己正如日中天的事业,从宜兴埠镇撤回老家当村官。2003年村党支部选举时,他全票当选支部 书记。从那时起,赵绍军像“落叶归根”,一天也没离开过东赵庄。于是,东赵庄一天天变了。多年来一直因穷出名的东赵庄,如今变成了令人羡慕的美丽乡村。
11月16日,在东赵庄记者见到了赵绍军,发现他苍老了许多,但也成熟了许多……
“你是党员吗?”
2002年末,赵绍军经历了人生路上的一个大转折。那年,镇党委通过民意调查和慎重考虑,决定动员赵绍军回东赵庄当“村官”。
不了解情况的人,会以为这是一个“大馅饼”,“咣”的一声砸赵绍军脑瓜上了。殊不知,这砸的不是“大馅饼”而是“大铁饼”。赵绍军立马蒙了,忍 不住在心里说:“这是谁想害我吧?”的确,当时赵绍军有两千亩水面的养鱼池,还有600头奶牛,外加一个饲料厂,由于懂技术有市场,每年能轻松获利上百万 元。而且他也早已把家把户口落到了宜兴埠镇,生产享受优惠政策,退休可领养老金。用赵绍军的话说,这样的好日子,梦里都能笑出声。
再说此时的东赵庄,村里既没家业也没企业,只有400万元债务。全村1300口人守着一片盐碱地,日子全靠土里刨食。最要命的是,当时由于村里交不起3万元的电费,本该上冻前就浇封冻水的农田,过了腊月还滴水未灌,许多村民愁得睡不着觉。
“干啥都行,就是当不了‘村官’。”镇干部们几次找赵绍军,他的态度都很坚决。但出乎意料的,几车话都改变不了的赵绍军,最后竟被五个字点了 “死穴”。那是农历腊月二十七,在镇党委办公室,方书记很严肃地问他:“你是党员吗?”听到这话,赵绍军心里一颤,情不自禁地点点头……从此,再没犹豫, 再没怨言,赵绍军走马上任了。
当时摆在赵绍军面前的“摊子”,远比他想象烂得多。那天,天很冷,西北风把一幢幢破败的农舍刮得摇摇欲坠,地面上残存的一堆堆积雪,像大地溃烂 的脓包。他走进死一般沉寂的村子,心里的感觉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他知道,脚下的这片土地,生了他养了他,尽管贫寒却留着自己的根。想到 这,赵绍军心里一热,倏然清晰了当务之急最该干的三件事。一是马上浇封冻水,他知道地里的庄稼,是百姓的一年粮,砸锅卖铁也不能再耽搁;二是抓紧修路,不 能再让乡亲们出门时,雨天一脚泥、风天一脸土;三是建一处村委会办公房,让村集体不再仅是个概念。
想法挺好,钱从哪来?赵绍军召开第一次村委会时,话没落地,有人立马接茬。“我是书记,当然办法得我想。不过,咱大伙儿得摽着膀子干,有钱出钱 有力出力……”了解赵绍军的人都知道,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是说话办事掷地有声的人,要求别人做到的,自己一定最先做到。果不其然,他已从家里拿来3万 元钱,交给了供电部门,请求他们马上合闸,以保证正月初三时,东赵庄浇灌用电。据说,这是那年全村老百姓过年最高兴的一件事,似乎觉得一下子有保障了,也 有主心骨了。有些老人特意来到地头,瞅着封冻水缓缓流进地里,感觉就像自己喝了老白干,尽兴又沉醉。
“有事我担着”
要想富先修路。路,对东赵庄百姓来说,辈辈都期盼,但又代代都茫然。
东赵庄是个村套村,两个村一条路。位于里面的东赵庄,祖祖辈辈要回自己家,须先过人家门。且不谈这条共同路好不好走,村里养殖户的鱼、鸭、禽、 蛋,雨季能否拉出去,就说两村人为婚丧嫁娶的事,历史上也没少闹别扭。可想而知,东赵庄的百姓怎么能不盼着有条走着舒心的路呢?
2003年5月,全票当选村支书的赵绍军,召开了一次村民大会。会上,他为修路的决定征求大家的意见。“这能有啥意见,眼睛都盼蓝了。”“绍 军,你就带着大伙儿干吧,修路我们愿意出力。”“修路是造福东赵庄的好事,我们早就盼着有这天了!”群众的拥护对赵绍军固然是种激励,但他也知道修路所需 的资金,不是一拍大腿就能解决的。当时有位朋友跟他开玩笑,说:“绍军,你家是东赵庄的银行吧?啥时需要啥时取。”听罢,赵绍军“嘿嘿”一乐。
赵绍军对记者说,当时他不为修路资金愁,修路工程款一百万元,农户补偿款三百万元,他已决定自掏腰包。直到今天,他还坚持认为,能富裕一是有党 的好政策,二是有区里镇里科技部门的大力支持。自己有幸成为先富起来的人,就该回报社会。他愁修路时人为的障碍,拓路影响有些人的利益,事先他们已按国家 有关标准和双方协议,定下了补偿金额。但没想到个别农户钱领了,可挖掘机来了却不让干活儿。“那是一天一千(元)租来的挖掘机,耽误不起啊。当时,我真急 了,一把把带头拦着不让干的人推到了墙角,死死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了。然后,扭头跟挖掘机师傅喊,干吧,有事我担着!”就这样,为保证施工进度,赵 绍军天天到施工现场盯着,直到那条出村可直达公路的柏油路完工。采访时,想起当年的这事,赵绍军还很激动,可见他敢作敢当的倔强性格。
在东赵庄,记者还了解到一件赵绍军干得很爷们儿的事。那是2006年,国家修路占了东赵庄的鱼池地,给了村里一些补偿款。在别的村也许村民一嚷 嚷,村干部顶不住,补偿款按人头一分了事。但赵绍军不是耳朵根软的人,谁吹风分钱也白搭,他的主意正着呢——改造村民住宅。对此,有人劝他,现在国家正在 进行撤村并镇,到时甭花一分钱,甩手就可住新房,你何必得罪人又受累,弄不好再犯错误,不值!其实,这些事赵绍军比谁都清楚,但他知道有些事能等,有些事 等不了。就说村里的住房,占百分之三十的农家,住的是“蓑衣土坯”房,外面刮大风,里面吹小风;屋外下大雨,屋内滴小雨。他说:“我是大家选出来的支部书 记,在任一天就得对村里老百姓负责。谁能替我保证撤村并镇前,东赵庄的土坯房不出问题,我就一句话不说地等着。”
当然,没人敢给他担这个保,自然也没人替他负这个责。赵绍军的倔劲儿又上来了,他先和村干部们一起商量了有关改造政策,即收回一家一户的宅基 地,按土房一比一,砖房一比一点五的标准,村里集中建房无偿分配。然后先开党员大会,再开村民大会。结果百分百的村民,在旧村改造的协议上签了字。面对赵 绍军的做法,当时有关领导很为难。显然,他的这一自选动作,跟现行政策不吻合。但他毕竟是为百姓谋利益,也是为政府分忧解难。为这,赵绍军没少被有关部门 “传唤”,但不管面对谁,赵绍军的态度都没变过:主意是我想的,跟其他村干部没关。如果我做错了,组织上怎么处置都行,但只要让我回去,我还是得把村民的 房子建起来。
如今,东赵庄家家住上了新房。村民们对记者说,过去做梦也没想到住这么好的房子,绍军是个好人,也是个好支书,我们没选错人。
“我先做表率”
可以感觉到,在东赵庄赵绍军的威信很高,百姓也很佩服,否则他不会连续两届被村党员全票推选为支部书记。跑了多年乡村,记者知道现在村官很难 当,村民跟居民不一样,他们跟村官低头不见抬头见,眼里不揉沙子,一旦村官干了损公肥私的事,可以通过种种方法罢了他的官。据说,赵绍军上任前,东赵庄也 是上访村之一。但他上任后,东赵庄人无论遇到什么问题,都能平和地解决。
赵绍军说,其实他也没啥过人之处,无非是不计个人得失,全心全意为村民着想。让村民也让记者感动的是,赵绍军是这么说的,更是这么做的。东赵庄 原有两千亩水面的鱼池,赵绍军没当村官前,就已和村里几个养殖户分别承包了几百亩。他当了支书后,听说国家征地修路要通过这片鱼池,这是傻子也知道的好 事。赵绍军若为自己着想,绝不会做出村集体收回承包出去的鱼池决定。他知道若不收回,一旦国家征地,补偿款的大头就会落到个人腰包,尽管不公平但合情合 理,毕竟承包在前征地在后,谁也说不出什么。
既然村里决定收回鱼池,赵绍军就决定带头先交回承包权,用他的话说是“我先做表率”。虽然这对他又是一个损失,但他却毫不犹豫,他知道只要自己 交了,另外几户的工作就好做,就保护了集体的利益。果然,有了他的表率,别的承包户也平和地交回了承包权。所以,国家占地的补偿款全部打入了村集体账户, 后来这些钱全部用于为村民建新房上。
最让村民们佩服的是,每次村集体遇到困难,赵绍军都无怨无悔地牺牲自己的利益。2009年末,由于村里资金短缺,一时无法给付在东赵庄建房的工 人工资。当时,工程队负责人担心东赵庄也跟别的地方一样,拖欠工资不给,让他们白忙活。于是,放出话“如果东赵庄不按时付300万元的工程款,就到镇里、 区里上访。”消息传到赵绍军耳朵里,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虽然他不喜欢对方的这种要挟,但却深知建筑队的工人不容易,他们离家舍业外出打工,不就想挣钱让 家人的生活好一点吗。人家按劳取酬,我们就该按时支付。可是钱从哪来呢?银行一时贷不来款,朋友们也借得差不多了,自己的存折里也没那么多现金。
眼看春节即将来临,建房的工人们没拿到工资,一个也不走。此刻,赵绍军急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那天,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奶牛养殖场,那是他用 九百多万元建起来的,效益一直不错。“把奶牛卖了!”他一拍大腿,感觉有救了。于是,他四处托人卖奶牛,可当时马上要过年了没人想买,他就求人家,说给个 价就卖。就这样,他把卖奶牛的钱,一分不剩地替村里交了工程款……
俗话说,人心是杆秤。十年里,赵绍军为村民付出了多少,损失了多少,想必东赵庄人心里都有数。所以,老百姓相信赵绍军,相信有这样一位好村官,东赵庄人的日子会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