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院的法官们定期入村普法，最新一期就《民法典》展开普法宣传。

村集体经济收入为零，到底意味着什么？它就像大海上的一只摇曳不定的小船，随时危机四伏。不仅面向村民的公益事业难以开展，乡村振兴计划更是无从谈起。

自2017年8月起，本市针对村级组织软弱涣散、集体经济薄弱空壳、农民收入水平偏低、基础设施建设滞后、群众矛盾纠纷多发等因素，在全市农村倒排确定1000个相对困难村，并将村集体经营性收入为零的41个经济薄弱村一并纳入帮扶对象的范围，开展为期3年的新一轮结对帮扶1041个困难村的工作，实现帮扶从村到户全覆盖，建设全面高质量小康社会不漏一村、不落一人。

在本市蓟州区尤古庄镇就有这样两个经济薄弱村——陈辛庄村和果庄子村。记者在陈辛庄村走访时发现，大多数村民的生活日渐向好，建档立卡贫困户仅仅是个位数，但村集体经济收入依旧为零。2019年4月1日，天津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正式履行法定职责，当年10月由该院派出的帮扶组就进驻了这两个经济薄弱村，有针对性地开展结对帮扶工作。

不到一年的时间，帮扶成效已经显现，陈辛庄村成立了苗木公司，“公司+农户”直接面向客户，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运营模式，让村集体的钱袋子实现了“零的突破”。在帮扶工作中，帮扶组工作人员面临着时间紧、任务重等压力，与村民们同吃、同住、同学习、同劳动，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王伟（右一）带领着客户走进村里挑选苗木，促进村集体企业尽快签订合同。

给钱给物不如建个好支部

尤古庄镇陈辛庄村村民以苗木种植为主要经济来源，一些南方的树种经过村民的驯化后，才可以栽在北方的土地上。国槐、栾树、五角枫、卫矛球等这些城市绿化、景观提升用得到的苗木，这个村都有培育。“苗木培育再销售”给当地村民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收益。

但在收益的背后，棘手的问题丛生。首先，村集体收入为零是不争的事实，村民们走上了小康之路，但村集体却如空壳一般。其次，部分村民之前抢占集体土地，这种乱象已经让其他村民颇有微词；可收回土地时，拖欠承包费的现象又出现了。本该收归村集体的收入一直被“赖”着，村集体的账面上收入依旧为零。再次，一些村民在种树的同时，完全不顾及其他农户的庄稼，村民们都说，“树影到哪儿，树根就到哪儿。”越来越壮硕的大树在遮住阳光的同时，还和庄稼抢水分、夺养分，“抢夺”直接体现在村民的收入上，种树的村民富裕了，但种粮的村民却损失了。种种乱象，让“上访告状”一度成了村民们的家常便饭。

面对村里的种种乱象，镇党委班子多次到村里走访调研，希望村民们能够选出他们信任的人破解这些乱象。李东波这位村民们眼中的能人，就闯入了组织的视线。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市区打工，几乎过着城市上班族的生活。”李东波跟记者说，“镇里的领导专程找到我，希望我能够回村挑起这副重担。当时我一口就回绝了，我不敢接啊。”别看李东波一直在外打工，但村里的大事小情还是略知一二的，这份工作不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办成的。更为现实的问题是，在市区打工收入稳定，而回到村里恐怕就要把这份工作辞掉了。

2017年2月8日，李东波还是接下了这个重任，这位新任村党支部书记正式上任，但新官上任还没来得及点上三把火，就被村民们的不满情绪包围了。李东波告诉记者：“每天一走进村委会，就面临‘一脑门官司’。既要和上访群众谈心，又得和被上访对象谈判。”

说到底，村民们的怨气源于不公平。有村民就质问李东波：“他家凭啥开上汽车？盖了新房？还不是因为承包村里的土地还不交租金吗？”村民们的抱怨也是李东波想问的。村民富裕了本是好事，但如果这是建立在不公平的基础上，难免会招来人们的怨气，况且村集体经济空壳运转到哪天才能算一站呢？在随后的日子里，清理违规合同、重新规范合同，将长久以来的遗留问题逐项解决，成为他的主要工作。

村集体没钱的日子让李东波苦不堪言：“到了浇地的时节，水泵坏了，要不要修？一阵大风挂断了电线，要不要修？到了防汛季节，村路两旁的边沟要不要清理？哪件事能不花钱？”镇里拨付的经费有限，其余的都得靠着这位书记个人的信用去借。

就在这位村干部无助的时候，村里传来了一条好消息，市里要派帮扶组进驻陈辛庄村，针对村集体经济薄弱等现状展开结对帮扶。“听到这个消息，我真是太高兴了。”李东波说。

市三中院的三位帮扶干部驻村后的第一举措就是以党建促帮扶。“你看我们村党群活动中心现在很像样了，这些设施我们之前连想都不敢想。你看小广场上的党建文化墙，当时王书记开着车灯打着光，请人连夜绘制。如今路灯架起来了，村里面亮亮堂堂了。从帮扶干部身上我们看到了雷厉风行，看到了真抓实干。”李东波提到的王书记叫王伟，是天津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的二级调研员，也是驻村第一书记、帮扶组组长。

王伟跟记者说：“驻村伊始，我们和村‘两委’班子专门谈过话。村级组织软弱涣散、集体经济薄弱空壳的现象是存在的，这才使得村里的基础设施建设滞后、群众矛盾纠纷多发。给钱给物，不如建个好支部。发展壮大集体经济，带领群众脱贫致富，必须建强基层党组织，强化其政治功能、服务功能和发展功能。”

有了村“两委”班子的转变思想，再加上帮扶组的大力支持，今天的陈辛庄村村民们心气顺了，新的党群服务中心更具实用价值。

果庄子村的高考生王立男（右）被安排在三中院安保实习岗实习。伊健摄

村集体有了自己的公司

陈辛庄村村民甄子龙家有6口人、11亩土地，从2015年起拿出其中的5亩地做苗木种植。老甄和记者介绍说：“在村集体企业成立之前，我们村民销售苗木都是单打独斗，各自为战。”栽种何种树苗既要看市场，也要随自己的心情，联系客户凭借自己的关系，经常是一层关系套着一层关系。“到头来，农民的利益没有得到保障，反而互相成了竞争对手。为了能把苗木卖出去，还要竞相砸价，中间商却从中赚走了一大笔。”老甄说。

村民的痛点能否转化成振兴村集体经济的发力点？这是帮扶组和村“两委”班子深思熟虑的。“如果成立了村集体企业，由公司出面联系客户，谈判价格，再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村民的苗木，集中销售，是不是就能把农民的痛点化解掉？是不是就能让集体有收入、村民收入再提高？”王伟给出了这样的建议。

新冠肺炎疫情并没有阻止陈辛庄村成立公司的脚步，2020年3月，天津市宏泰雨润园林绿化工程有限公司成立了，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李东波出任公司的法人代表。新公司成立后，不仅帮扶组成员，就连帮扶单位三中院的干部们都主动承担起了“业务员”的角色，帮助这家刚刚出生的企业主动对接市场。

5月26日，新公司的第一笔合同正式签订，中新天津生态城一家企业采购该公司725株国槐苗木，合同金额13.2万元，目前这笔合同款已经入账，陈辛庄村集体收入首次实现“零的突破”。到了6月，第二笔合同签署，合同金额22万多元，219株附加值更高的树木被买走。

“合同签订5年，在这5年里，相关企业每年都会从我们村采购一批苗木。有了这样的硬核订单，我们的企业正式上路了。”李东波笑着和记者说。

看着这份可喜的成绩单，王伟说：“我们的帮扶工作不是简单地输血，还要把村集体经济的造血功能建立起来，这样便可以让东波书记带领村民们轻松进入市场了。即使有一天我们的帮扶工作结束了，陈辛庄村的集体收入也不会捉襟见肘。”

给你一个广阔的实习舞台

记者在帮扶干部的宿舍里看到了一沓帮扶联系卡，上面印着王伟、单积永、杨伟力三位帮扶干部的电话，他们在入户走访时，会将卡片送到每一家农户的手中。

尤古庄镇果庄子村是三中院结对帮扶的另一个经济薄弱村，在走访建档立卡贫困户时，帮扶干部们结识了一位今年参加高考的学生王立男。在备考期间，王伟不断给小姑娘打气鼓劲，高考刚一结束，小姑娘就被接到了市区，在三中院安保执勤岗实习。王立男对记者说：“上岗前，王叔叔特意叮嘱我要珍惜这次实习机会，为自己的大学生活做好十足的准备。”

王立男的家庭是建档立卡贫困家庭，父亲年纪较大，母亲于4年前患上脑血栓，虽已逐渐康复，但只能做些简单的家务活儿，3亩地的农活都落在了老父亲的身上。但即便家庭有再多的困难，父母在培养女儿求学上进的事上毫不动摇。

“我的孩子也在读大学，学费加上生活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对于经济困难的王家来说，他们还有钱供女儿读大学吗？如果因为经济原因而放弃了大学，是不是太可惜了？”王伟推心置腹地对记者说。从那时开始，他就在为王立男的暑期生活规划，争取充分利用好这段时间，把她的大一学年的生活费赚出来。

在三中院安保执勤岗，记者见到了王立男，这个文静的女生穿上安保制服后显得亭亭玉立。记者见到她时，她在这个岗位上已经工作三天了。她告诉记者：“第一次参加工作，面对社会还是挺紧张的，有时连电话都不会接。物业公司经理特意安排了师傅指导我，我和姐姐们学习接人待物，做好岗位该做的事情。这几天感觉自己进步了挺多，能独立执勤了。”

换了全新的学习生活环境，王立男把点点滴滴都拍摄了下来，通过微信传回到家里。“爸爸妈妈最关心我在这边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然后还关心我工作的环境如何，我都一一拍摄了短视频发给他们。我妈在电话里说，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他们就放心了。”王立男说。她还特意将身着制服的工作照传回家里，爸爸看到女儿帅气的模样，连连点赞。

说起帮扶组对她的关心，王立男和记者说：“在我高考复习期间，王叔叔经常会通过微信推给我一些备考资料；在考试前几天还跟我认认真真地长谈了一回，帮我疏解压力。听说我没有购买报考指南那本书，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电子版，把整本报考指南推送给了我。帮扶组的叔叔们真的像对待自家的孩子一样关心我。”

帮扶干部心路历程

在结束采访之前，记者特意和王伟深入地聊了聊驻村帮扶的心路历程。能够看到帮扶干部在蓟州区尤古庄镇工作的这段时间，他们无私的付出。

王伟说：“我们接手这项工作比较晚，其他单位三年的帮扶任务，我们一年多就要达成，考核标准却是相同的。特别是今年又赶上新冠肺炎疫情，的确让帮扶工作压力倍增。好在有村‘两委’班子和村民们的积极配合，才让帮扶目标基本达标。”作为组长，帮扶工作是他的重中之重，同时他还身兼驻村第一书记的职务，村“两委”的大事小情他更要参与其中。

人到中年，必须要在忠与孝之间进行艰难的选择。在采访中，记者也了解到，王伟的父亲前不久因病去世，这个消息他没有告诉村里的干部，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份悲痛。一切从简，将父亲的后事料理妥当后，他又火速赶回岗位继续展开工作。在父亲生病期间，他始终坚守岗位，把驻村帮扶工作做好，到了周末又马上赶回市区照顾老人，或许今天的帮扶成绩就是对老人最好的告慰。

夺取帮扶困难村、经济困难村工作的全面胜利，以强烈的政治责任感打赢结对帮扶收官之战，这就是帮扶干部们的光荣使命。（津云新闻编辑孙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