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市消防救援总队总队长 张福好
前期，沈阳、重庆等地相继发生高层住宅火灾，消防车通道占用、堵塞问题引发全社会关注。习近平总书记明确指出“防火通道和应急车道是生命通道，要确保畅通无阻”。应急管理部黄明书记也曾强调，要把打通“生命通道”与提高基层治理能力、提升人民生活水平紧密结合起来，以消防通道一个“小切口”，带动基础建设“大项目”。我们必须充分认清这项工作的紧迫性、艰巨性和复杂性，站在“解民忧、保民生、护民安”的高度，主动回应和解决群众关切的热点、难点问题，既要打好立竿见影的攻坚战，也要谋划除根祛疾的持久战，拿出治根本、管长远、利发展的硬举措，把城市本质安全的“薄弱点”转化为消防事业发展的“增长点”，以点带面推进消防治理体系和能力现代化。笔者结合对天津市居民社区的走访调研，就打通“生命通道”的问题现状、改进措施及应急对策作初步探讨。
一、问题现状
（一）从历史因素看，城市规划建设跟不上群众生活需求。全市现有居民小区5232个，其中老旧小区3421个，且74%的老旧小区集中在中心城区（市内六区）。经过调研发现，消防车通道堵占现象严重的老旧小区多达951个。这些小区由于历史原因，“先天”规划不到位，停车位偏少、消防车通道过窄；“后天”又因所处地段原因，改建难度大，周边空间紧张、建设成本过高、缺少资金来源，新建、改建、扩建停车场进展缓慢，“停车难”已经普遍成为人民群众反映强烈的现实问题。
（二）从供需矛盾看，现有泊位数量跟不上车辆增长速率。由于生活水平的提高和限行政策的实施，“一家多车”现象越来越普遍。据了解，天津市现有汽车309万辆，并以每年10万辆的速度持续增长。其中，私家车184万辆，而全市5232个居民小区仅有固定停车位130万个，缺口达30%，车位数严重不足。以中心城区和平区为例，现有居民小区256个，设有车位6万余个，但夜晚停车历史峰值高达16万，停车位缺口有10万之多，且还在不断增大，停车与泊位的供需矛盾日益突出。
（三）从习惯行为看，群众安全意识跟不上社会发展进程。调查问卷数据显示：60.3%的群众存在侥幸和从众心理，都曾出现过堵占消防车通道的行为；35%的群众表示堵占行为“与己无关”，不愿劝阻或举报；21.3%的群众由于“怕贵、怕远、怕丢”，不愿将车辆停在小区周边划定的停车位；13.5%的群众甚至不知道“堵占消防车通道”属于违法行为。另据了解，在天津市购买1个车位至少十几万元，租赁1个车位每年至少5千元，个别居民为节约资金，宁愿违法也不租买车位，造成“正规车位空闲、小区道路拥堵”。可见，群众安全意识、法律意识不强，是导致堵占现象屡禁不止的最根本原因。
（四）从管理现状看，物业权责定位跟不上社区安全需要。堵占消防车通道行为的动态性、反复性极强，在夜间尤为突出，物业自主管理至关重要。但调研发现，4267个有物业管理的居民小区，对堵占行为大多不愿管、不敢管、不会管，存在畏难情绪。主要原因在于物业企业的职责与权力不对等，《物业管理条例》规定，小区物业承担着“车辆交通管理”等7项管理职责，但由于没有行政执法权，对违章停车的居民仅能通过告知、劝导等方式进行制止，遇到强硬业主甚至“妥协让步”，导致物业对堵占行为视而不见、放任自流。
（五）从法律层面看，部门职能界定跟不上联防共治模式。机构改革后，公安派出所对居民社区的消防安全监管力度趋于弱化；消防救援机构执法力量有限，难以遏制点多面广的违法行为，亟需各相关部门群策群力、齐抓共管。但目前，住建、公安、交管、城管等部门对居民社区的安全监管职责，在法律层面上存在空白盲区，无法做到“奉辞伐罪”，难以形成整治合力。现行法律法规对消防车通道标识设置、划线管理的主体尚未明确；住建部门对物业管理责任不落实缺乏有效约束；公安交管、城管部门对堵占小区内部道路的车辆无执法权限。由于法定职能缺失、监管力度不强，难以形成联防共治的消防工作格局。
二、改进措施
消防车通道治理是一项长期性、整体性、系统性工作，要按照黄明书记提出的“由急到缓、由短到长、分步实施”的工作要求，结合国务院安委会三年整治实施方案，坚持“立法与政令紧密结合、宣传与整治双向并轨、疏解与管控统筹兼顾、当下与长远有序衔接”，采取“政府主导、住建牵头、部门配合、消防推动、群众自律”的模式，健全长效机制，确保标本兼治。
（一）法律上要明权落责。通过修订法律法规，明确消防车通道标识设置、划线管理的主体和相关部门的职责。住建部门应指导、督促物业服务企业落实好消防车通道管理工作的法定职责；乡镇、街道应将消防车通道纳入网格化管理范围；对不能立即整改或屡教不改的违法车主，应移交公安派出所依法查处；此外，政府及交管部门可考虑授予物业处罚权，进一步约束居民的违规停车行为。天津市委市政府对此项工作高度重视，市长张国清在政府常务会议上明确要求，住建部门要牵头负责，相关部门要齐抓共管；同时，在新修订出台的《天津市消防安全责任制规定》中创新提出“住建部门负责督促建设单位在新建、改建、扩建时，按照有关规定设置消防车通道和消防车登高操作场地；建设单位在新建、改建、扩建建设工程时，应当同时划设标线、标识。”
（二）舆论上要主动发声。从社会治理领域看，提高全民素质，教育先行；从城市安全角度看，提升安全意识，宣传先行。只有全面打造消防安全文化，才能解决好“思想、观念、态度、素质”这四个根本问题，方可彻底打通“生命通道”，夯实城市安全之基。因此，要打好舆论宣传主动仗，加强与媒体沟通协作，在重要时段、重点节目深度宣传报道，占领媒体宣传制高点和舆论引导主阵地，创造一批点穴式、具象式的专题作品，让群众受到警示、知道“害怕”。同时，将堵占行为的危害性作为流动宣传、阵地宣传、贴身宣传的重要内容，嵌入主题活动、短信提示、文创制作等环节中。天津总队利用“消防公益联盟”资源优势，采取入户登门提示、发放挪车卡片、巡回警示宣传等方式，普及消防常识、告知法律责任，并联合市级主流媒体曝光堵占现象严重的居民社区、物业企业183个，有效提升了消防安全意识，震慑了违法堵占行为。
（三）规划上要科学合理。根据汽车保有量，强化源头管控，推动各地政府在停车设施建设、资源统筹共享方面给予政策支持。对新建小区，规划、住建部门要将车位与小区同时设计、同时建设、同时竣工，针对不同建筑的使用性质，合理测算人均车辆保有数，并参照容积率、绿化率，用强制性指标规划居民社区停车位，避免出现“僧多肉少”现象。对老旧小区，要科学规划公共停车设施的改建工作，合理改造绿化带，增设升降停车库，最大限度扩充车位，引导分流、疏堵结合；积极协调行政机关、企业单位、学校、公园在夜间及节假日开放空余场地，提供错时停车服务，缓解居民停车压力。
（四）治理上要形成合力。要将消防车通道管理纳入“创建文明城市”检查工作内容，推动公安交管部门对在居民社区内堵占消防车通道的行为给予处罚，与车辆年检和个人计分挂钩；推动社区安装智能摄像头、电气火灾监测、消防设施监控等技防设施，实现动态监管、全时防控；消防救援机构要积极探索“防消结合”、辅助执法等新手段，消防员、消防文员在深入居民社区开展熟悉演练和宣传培训的同时，还要检查内部道路堵占、消防设施完好等情况，并反馈相关执法部门及时处理。同时，积极发动群众通过消防违法行为“随手拍”、火灾隐患有奖举报等途径，发现身边隐患，制止违法行为。天津总队联合市发改、市场监管、人社、财政等6部门出台《天津市消防安全领域信用管理暂行办法》，将单位或个人占用、堵塞、封闭消防车通道的违法行为，纳入消防安全领域失信行为进行公示，提高了违法成本、促进了群众自律。
三、应急对策
打通“生命通道”不是一蹴而就的短期工程，更不是一劳永逸的治理行动。居民住宅火灾扑救中会随时面临堵占消防车通道的现象，极易延误最佳作战时机。特别是高层建筑一旦发生火灾，且消防车通道被堵占，更容易造成群死群伤的严重后果。因此，笔者认为，充分做好高层建筑消防车通道被堵占情况下的各项应急救援准备，是关键中的关键、重点中的重点。
（一）以“常熟精演”为先，在实战中主动应变。加大对居民住宅特别是高层住宅的熟悉演练力度，在了解消防设施、疏散通道、避难场所、消防水源等情况的基础上，对周边交通道路、出入口位置、内部通道进行熟悉，通过错时实地演练、数据统计分析、地图动态标绘等形式，全面掌握小区楼宇之间的通行路线，梳理消防通道日间、夜间堵占的基本情况，根据建筑类别和小区火灾风险、扑救条件等因素，按照“一区一方案、一楼一对策”的原则，分类制定治理方案和作战预案，确保发生火灾后，心中有底、手上有招，有序展开作战行动。
（二）以“创新战法”为策，在实战中破题解困。高层灭火救援专业队要练精练强战术战法，在开展垂直供液、破拆排烟、枪炮协同、搜救疏散、梯次内攻等合成训练的基础上，重点开展移车器操作、远距离铺带、车泵耦合供液、内外控火救生等操法训练。要把抢占消防控制室作为扑救高层建筑火灾的第一要务，及时开展火情侦查和疏散引导，迅速启动通风排烟、防火卷帘、自动喷淋等消防设施，有效控制火势。特别是针对可燃外保温材料引发的“立体火灾”，应采取“纵向合击、上堵下防、内攻外控”战术，在“险境”和“危局”中精准施策、一招制敌、化险为夷。
（三）以“精准调派”为上，在实战中抢占先机。推动各物业服务企业建立微型消防站，配备移车、清障、转运等器材，统一纳入119指挥调度体系，实行联勤联调联战。深度应用“智慧消防”建设成果，在火灾发生时启动“一键式调派”，一次性调足专业力量，实现“打快、打早、打小”。广泛运用社会数据资源，第一时间推送交通路况、消防车道堵占、水源管网等信息，掌握一手资料，辅助决策指挥，确保到场快、展开快、施救快，为抢救生命财产赢得宝贵时间。
（四）以“锻造利器”为要，在实战中克敌制胜。根据火场情况，采取“以固为主、固移结合”的方式，用好内部消防栓、水泵接合器、自动灭火系统等固定消防设施。随车配备车辆迁移、破拆清障等专用装备，及时清除堵占消防车通道的障碍物，快速打通进攻通道；引进稳耐延伸梯、不锈钢金属滑梯、尼龙膜充气滑道等国外先进装备，为安全施救提供保障；加快研发消防救援方舟、直升机悬吊及脉冲灭火系统等智能装备，实现外部靶向灭火救援。同时，在学装、管装、懂装、维装上下功夫，加强装备特训，实现“人装合一”，打好灭火救援装备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