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Yes，不说No。”

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企业服务中心每个综合受理窗口前都摆着的一个纸牌子，上面写着这句话，它的下面是一行大字：窗口无否决权。

“这个理念和阿里的盒马鲜生创立有一段故事。”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行政服务中心、上海市浦东新区行政服务中心副主任黄海霞将时间推回到2015年。“当年阿里筹划创办盒马鲜生，但是这种新业态形式，在行业目录里找不到可以注册的行业。”

“我们是‘超市+餐饮’的模式，超市和餐饮融合在一起，中间没有隔断，全国首创的一种新业态。这对于审批部门而言是全新的挑战──该发给我们超市食品经营许可证还是餐饮服务许可证呢？虽然当年10月全国两证合一，即超市业和餐饮业都发食品经营许可证，但是我们这样的企业该走哪一种审批程序呢？”沈丽，盒马联合创始人，最后决定到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以下简称“自贸区”)努力一下。

“这完全是一个跨类别的申请，在行业目录里找不到。但是我们窗口的同志没有简单说‘No’，而是说，‘你们这个设想挺好的，但是我在目录中找不到，能不能把材料留下来，我得向领导汇报，看看有什么办法。’”

自贸区相关审批部门看过材料后，决定向市级审批机关争取一下，获得了支持，几经努力，盒马鲜生第一家店在浦东新区金桥开张，以它为代表的集超市、餐饮、网购等多种形式为一体的新零售业态亮相中国。

“如果当初他们简单说‘No’，就没有‘盒马’这种业态了。”沈丽感慨万千，“正是他们的包容创新，才推出了新零售这个新行业，并且推动了这个行业的前进”。

在自贸区结下硕果后，“盒马”希望在更大区域内复制成功经验。自贸区再度伸出援手。

“当时，其他地区对于新零售的业态还是持谨慎态度。为了帮助企业将新零售推向全国，自贸区的相关部门向市主管部门打报告，由市主管部门组织其他各区的审批部门到浦东的一家盒马鲜生门店开现场会，讨论这个业态可不可以在其他区域复制。”沈丽还记得当时参加现场会的人们对铺面、商品陈列、餐饮区、物流区的每一个细节都仔仔细细地观察研究。“参观后大家坐下充分讨论、各种意见交流之后，最后达成共识──可以做。”

这不仅仅是上海市场对“盒马”打开了大门，也标志着“盒马”拿到了全国市场的“准入证”。

“上海的食品卫生监管是很严格规范的，盒马鲜生能在上海做，其他地方也开始接受我们。”

现在盒马鲜生在上海有35家店，全国有180家店。它的成功，让沈丽和其团队坚定了在自贸区继续尝试创新的信心。“基于自贸区的创新包容，在盒马鲜生这种业态孵化出来之后，我们不断地创新和孵化新的商业模式，一旦孵化成功，就复制到全国。自贸区成了我们创新、研发的点。”

盒马鲜生的成功，也给自贸区的审批注入了新的理念。

“从这件事情中，我们总结出来：对企业的需求不能简单地说‘No’”，黄海霞告诉记者，这个要求对于窗口办事人员来说并不简单。“他说‘是’之后要层层汇报，比如你交一个材料进去，最终批出来，经过了一道道审批环节非常严格的审批程序，甚至最后要领导签字。但是你要说个‘No’，非常简单。”

一声“No”，办事人员可能轻松了，但是像盒马鲜生这样的创新机会就溜走了。“这样，政府就会掌握不到企业的新需求，可能错过发展新业态的机会。办事窗口应该成为企业需求的探测器。”

不说“No”，不是无原则。“如果确实是法律法规明确规定不可以的，就清楚答复对方为什么不可以。如果是目前法律规定有空白的，尽量想办法给企业寻找解决途径，然后，这个解决途径又可以通过内部的制度把它固化下来，让更多企业受益。”

如今，自贸区“窗口无否决权”的先进经验，已经自去年开始在上海全市推广。

营商环境的优化，只有更好没有最好。

去年10月，自贸区企业服务中心实现了“单窗全覆盖”，涉及企业的审批事项全部纳入综合窗口办理。“过去要在将近 120个窗口办理的事项，当时设了58个综合受理窗口，窗口的缩减率超过了50%。对于企业来说，到中心来办事，以前还要找到相应的窗口，一个一个跑。现在，任何一个综合窗口都可以受理。”黄海霞告诉记者，自贸区企业服务中心不满足于“只跑一次”的网上办事标准。“2018年10月的时候，就实现了所有事项网上办理，当时‘零跑动’的事项还低于‘只跑一次’的事项。5个月后，涉及事项可以全程网上办理，实现了全部‘零跑动’。”在这里，新设企业材料齐全的情况下，可以做到“一天审批，当天申领”。

“其他地方，这样的审批基本是7个工作日，上海只要3个工作日。”沈丽告诉记者，这是因为上海实行一业一证制度，大大缩短了审批流程。“以前像消防、卫生许可、营业执照等办证流程是串联式的，一个办完再办下一个。现在是并联式的，即这个行业需要哪些证照，各审批部门同时办理。过去要20多天才能办完的流程，现在只要3天。”

“我们会在企业提交申请的时候，了解他们需要办理哪些证照，并告知相应的需要材料，由政府来协调解决内部材料共享问题，最后出1张综合许可证，企业就可以经营了。这样可以大大缩短审批时间。”黄海霞说，“企业提出申请时像点套餐一样简便”。

沈丽和其团队将在上海尝试“ Fast & Fresh”等多个新型商业模式，包容、创新的营商环境让她对未来充满信心。“政府创新是要承担一定风险的，我们做企业的希望政府有勇气与企业站在同一战线，帮助企业成长。这里的工作人员真的有‘店小二精神’，想办法帮助企业成长，在这样的地方有更大的机会，企业也更有归属感。这样的营商环境比简单的优惠政策，有更大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