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曾打趣地讲个故事,有次他去百货大楼买衣服,售货员是个老姐姐,换了好多件都不喜欢,老姐姐说句“靠儿的,看得上眼吗?”,他以为自己太挑剔惹得老姐姐骂人了呢。其实咱天津人对颜色有一套自己的修辞方式,什么靠儿色、烟色、毛蓝、果绿,这要真说全了,外地人一准跟听“天书”似的。
“靠儿色”是嘛色
首先这些“土产色”中的“色”字不念sè,得念sǎi。咱先来说说最具天津代表性的“土特产”颜色——靠儿色。旧时,带色的布批量出自民间染坊,其中深蓝色的布最常用。传统手工染布的方法要先把靛蓝染料下入大染缸,再加入碱、石灰等辅料,搅拌均匀后确定颜色的深浅。纯棉手织白布染蓝并非一蹴而就,需要多道工序反复几遍的过程,从月白(极淡的蓝)、二蓝、深蓝,由浅到深直至藏蓝色。众所周知,“靠”有接近、挨近的意思,用在颜色上表示两个色系相近。所以天津人常说的靠儿色近乎淡蓝色,也俗称“靠儿蓝”。后来,用氧化染料染制青布、蓝布,布料颜色牢固且有光泽。在染缸里染白布,刚开始往往会出现一种情况,贴靠在缸内壁的少量布料被氧化的程度稍逊一些,蓝色会更浅一点,这也就衍生了“缸靠儿”的叫法。
有红学家分析《红楼梦》第四十九回中史湘云的打扮:“里头穿着一件半新的靠色三镶领袖秋香色盘金五色绣龙窄褃小袖掩衿银鼠短袄” ,认为这其中的“靠色”大致是一种淡淡的、较为透明的蓝,接近月白蓝。可见曾在天津居住过的曹雪芹,把天津的“土产色”也带入了写作之中。
此外还有一些相关的颜色,天津人也给它们都起了名字。比如在淡蓝中加入少许绿色,形成浅蓝色与浅绿色之间的过渡色、交融色,这就有了“靠儿绿”的俗称。再比如在淡蓝中融合一点淡红,又有了“靠儿粉”的叫法。
毛儿蓝浅蓝两码事
很多老天津颜色叫法的出现和那个年代有密切的关系。在计划经济时代,百姓生活相对拮据,能穿上“毛儿蓝”布料衣裳足可谓高档,那牛气劲儿绝不亚于如今的奢侈品牌。其实毛蓝布、毛蓝色早在辛亥革命后就逐渐流行起来。这词中“毛”字何来?早年间的棉织白布(土布)在染色前都要经过烧毛处理,这样利于布面平整光洁。而毛蓝布在染色前不必烧毛,染色后布面仍保留一层细小的绒毛,缘此得名。再说颜色,靛蓝染料的牢度较好,染出的颜色更接近绘画色彩中的群青色,更艳更亮,色泽大方,而且越洗越艳,所以广受民众欢迎。
毛蓝布有粗布、细布之分,比较适合做外衣,特别是女子们用细毛蓝布做旗袍,穿起来凸显素雅文静,彰显东方美韵。民国时期,随着中外时局的变化,国内曾几次掀起提倡“爱国布”的运动,其中就以国产白布、毛蓝布为主,行销各地。
果绿到底什么“果”
老天津还有一个时髦的颜色叫“果绿”。它属于撞色的一种,很洋气,从视觉上有很强的冲击力,所以受时尚的年轻人欢迎。很多人以为果绿就是浅绿色,其实两者不一样,它比浅绿更亮、更翠,类似青苹果的颜色。果绿色比较适宜搭配白色,给人带来盛夏里的一抹小清新的感觉,因此受到不少纯情少女的青睐。不仅仅是服饰,即便现代小青年们装饰房间,有时也喜欢果绿色涂料刷墙。
还有一种同样拿水果比喻颜色的,叫“西红”。这颜色和果绿比较像,也是比较明快的,“西红”的“西”其实就是西瓜的简称,这颜色比大红、正红色稍淡一些,稍稍带些许桃红成分,类似绘画颜色中的西洋红。谈到瓜果瓤颜色,天津有些女子还喜欢“倭瓜瓤色”,这颜色比较接地气,一听就明白,是介乎红黄白三色之间的亮色。
蟹青虾青也算色
天津人常提到的“蟹青”和“虾青”,也可谓老天津卫的“土产色”。蟹壳青、虾米青的叫法与津沽河海两鲜密不可分。天津食俗注重应时到节,无论是春暖花开吃渤海湾的梭子蟹、大对虾,还是农历七八月间吃河蟹,“卫嘴子”都讲究要鲜活肥美。当季的螃蟹、大虾外壳油亮,色似“豆瓣绿”,真让人馋涎欲滴。这种颜色就是俗称的蟹青色、虾青色。其实从色相上说更接近绿色系,作为服装面料颜色也是比较沉稳雅致的。
天津一些中老年人选择衣料时喜欢铁灰色,近似于深灰色。因面料不同,铁灰色看上去效果也会产生差异,有的铁灰色还能显现一点金属的光泽。高级的灰色并不是单纯用黑和白调出的,或冷色系、或暖色系的多种颜色调和,可以获得冷暖调子不同的漂亮铁灰色。另外,现在轿车颜色也流行“联合灰”,这种颜色就是铁灰里带银色,微微发亮。 老天津人还常说“烟色”或“烟儿”,犹如烤烟的颜色,也像灰黄浓烟的颜色。烟色有深有浅,从深土黄色到浅褐色、深棕色、深咖啡色,都可以说烟色。由此我们联想到驼色,驼色类似西方的卡其色,像是土黄色,在欧洲的说法也是介乎于绿色、棕色之间的色彩。